一、《香蜜沉沉烬如霜》润玉的番外(修改版)
姻缘殿中,狐狸仙躺在一堆书里翻阅着一册画本,正看得津津有味,念叨着:“哎呀,还是凤娃和觅儿知道疼人,这搜来的人间画本都是精品啊!”
了听急匆匆进殿:“仙人,殿外有一位从未见过的仙子来贺寿”
“老夫不都交代了――所有宾客,你收下贺礼答谢了便是,不必来说。”狐狸仙翻了个身继续看手里的画本。
“这。仙人还是去看看吧,是位绝色的仙子,像是有求于仙人。”了听继续说。
“绝色?有我家凤娃的锦觅绝色?”狐狸仙放下画册,坐起来直直看着了听,带着质问的语气。
了听想了想,答到:“和水神比是不一样的绝色。”
“扶老夫起来。”
了听走到书堆旁,将狐狸仙扶起。
狐狸仙理了理头发,背着手向殿外走:“老夫去瞧瞧,是如何的绝色。”
走到殿门口,只模模糊糊瞧见一白色人影,远观之,亭亭玉立,便走进了些,细细打量,眼前仙子:品貌端庄,眸清似水,肌肤如雪,脸颊白里透红,确实绝色。比起锦觅也不逊色,只是这仙子一身白衣,且装扮简洁,倒更为清雅。
“蓬莱少主琪嬅,受父尊所托,前来向月下仙人贺寿。”琪嬅被看的不好意思,低下眉头,说明身份。
狐狸仙一脸疑惑:“蓬莱老儿何时有了女儿?老夫竟从未听到过一丝消息?”
琪嬅抬头,盈盈一笑:“琪嬅是父尊养女。”
“养女。这蓬莱老儿好福气,竟拾了一个如此标致的闺女。”狐狸仙绕着琪嬅走了一圈,把玩着自己的一撮头发,“不过,他向来厌弃这些人情世故,今年怎么还叫你来给老夫祝寿了?”
“不瞒月下仙人,确是琪嬅得了父尊允许,特来拜贺。”琪嬅说着,施法变出带的礼物,递给狐狸仙,“这是琪嬅亲手做的莲心茶,可安神、清心、明目。听闻月下仙人爱读书,想来这莲心茶喝着合适,不知,仙人可会喜欢?”
狐狸仙接过莲心茶,打开盖子瞧了瞧,频频点头:“不错不错,老夫喜欢。说吧,你要求与何人的姻缘啊?”
琪嬅嫣然一笑,直直道:“琪嬅所求,乃当今天帝。”
“润玉!”狐狸仙将莲心茶收起来,拉着琪嬅往殿中走,边走边道,“说说说说,这蓬莱与天宫,隔了十万八千里了,你怎得就喜欢上我那大侄子了?”
琪嬅娓娓道来:“我原是洞庭湖泥泽中一株白莲,数万年之前,洞庭湖遇旱,水位下降,就在我快渴死的时候,一位小小鱼仙将我移入水洼之中,救了我。从那时候起,我便努力吸收天地日月之精华,潜心修法,誓幻化人形,以报他救命之恩。然而,我花了数百年,好不容易可以化为人形去找他,却见他被一女神带离了洞庭湖,我紧跟上去,不想法力不济,没到三重天就掉了下去,兴得云游路过的蓬莱仙尊相救。仙尊将我带回蓬莱岛,悉心浇灌,教导心法。我愿想着,法力够我至九重天寻他便离开蓬莱,可是仙尊对我寄予厚望,还收我做了女儿,那我便不能做不忠不孝之徒,得父尊养育之恩,又得仙法灵力,便弃父尊远走。故此,耽搁了数万年。后来我听说,他不是鱼仙,而是天帝长子,且,与水神之女大婚在即,我便知,不能再等了。那日,他大婚,我来过,看到他唤作觅儿的仙子那样衬他,我心中宽慰,转身回了蓬莱岛。可谁知,那日之后,他竟……若早知道,那日,我便是抢婚,也将他抢回蓬莱岛去。”
狐狸仙越听越起劲,听到抢婚,哭笑不得:“抢婚!哈哈哈哈……你这丫头,甚是有趣。没想到我那大侄子,还有你这么一个清奇的爱慕者。等着,叔父给你拿红绳去。”
“叔父。。。”琪嬅小声嘀咕着,忍不住眉开眼笑。
狐狸仙取了一小把红绳,将他们编在一起,递给琪嬅,一本正经:“拿去,这是九根红绳编成的超级红绳,必定把老夫那大侄子绑的牢牢地。”
琪嬅接过红绳,拱手道谢:“多谢叔父!”
“叔父?”狐狸仙愣了愣,而后满意一笑,“你这丫头,上道!”
“多谢叔父夸奖。那……我就,先走了,回头再来看叔父。”琪嬅边说边小步往后退。
狐狸仙挥挥手:“去吧去吧,事成之后,有的是时间来看叔父,方便的很。”
“是是是。”琪嬅应着,一缕白烟便没了影子。
琪嬅紧握着手里的超级红绳,溜进彩虹尽头、暗林之中的璇玑宫。至后院,只见谦谦公子,温润如玉,独自站着,望着几株盛开的昙花出神。那背影,落寞至极。
坐拥天界,六界尽在掌控,原也,不过如此。
琪嬅躲到他身后的一块石头后边,看准时机,施法将红绳绑到他脚踝上,刚刚得手,便被发现了。
一挥袖,石头就裂了,琪嬅也被震到了胸口。
“何方小妖?”润玉回头,目光凌厉。
“我……我不是妖,陛下可还记得,数万年前,曾在洞庭湖救过一株白莲?”琪嬅捂着胸口,强撑着站起来。
“白莲……”润玉回想起当年自己确实将一株快枯萎的白莲移入水洼之中,“你是那株白莲?”
见眼前人想起什么了,琪嬅嘴角自然上扬:“正是。今日前来,就是为报当年之恩。”
“不必了。”润玉冷淡道。施法解了脚上的红绳,便消失了。
琪嬅一脸不服气,走过去把红绳捡起来放进胸前,自言自语:“你说不必就算了吗?是我要报恩,又不是你要报恩。你给我等着,这恩,我非报不可。”
琪嬅借住在姻缘殿,一天到晚做好吃的,然后专挑邝露披星挂月之时送去润玉屋中,可是润玉,一直不动吃食,倒是姻缘殿上下众人,不到一个月,都胖了一圈。
琪嬅日复一日,月复一月,日日做的都是新样式,按时摆在润玉案上,可润玉从未动过,初始两月还几次让人将她请出璇玑宫,但每次,都没能将她“请”出去,她就坐在润玉屋子门口,目不转睛地看着他,久而久之,他便视而不见放任不管了。倒是邝露,终究看不下去,与琪嬅约定,若是一年之内,情况没有变化,那琪嬅便自回蓬莱,再不打扰润玉。
九重天上一年,人间三百多年,琪嬅脑子里菜品糕点的新奇点子都要用光了,润玉也还是一如从前,只当看不见她也看不见一碟碟珍馐美食。
琪嬅如约离开,与月下仙人道别。月下仙人抓着她的手,很是懊恼:“老夫那大侄子怎么就不开窍呢!这么好的侄媳妇,居然要放走。”
琪嬅笑笑:“无妨。叔父,我日后还会来看您的。”
“好,好。你路上小心,到了蓬莱代叔父给你父亲问好。”狐狸仙的表情,好像下一刻眼泪就要下来了。
“琪嬅一定带到。”话落,琪嬅便消失在姻缘殿前。
蓬莱,四面楚歌:岱屿、员峤、方壶、瀛洲四岛将蓬莱团团围住,只因蓬莱岛上,出现白泽踪迹。白泽,能言,达于万物之情,乃上古灵兽。
琪嬅一身战袍,伫立于军前,大军压境,神色自若。凛冽的目光扫过一众敌军,一跃而起,千万朵白莲盛放于海上,将岱屿、员峤、方壶、瀛洲四岛紧紧包住。岱屿、员峤二岛派出先头兵,一众蓬莱子弟齐心抵抗岱屿,而另一边的员峤由琪嬅一人牵制,蓬莱仙尊摆了棋盘,悠然落子。棋下到一半,岱屿、员峤已不敌战退。白莲忽的绕着两岛旋转起来,越来越快,渐渐看不清,待海面平静下来,已不见二岛踪影,只剩下海上万多莲,冰清玉洁。
方壶、瀛洲二岛众人见状,自引水离去。
万朵白莲渐渐向蓬莱靠拢,将蓬莱护在中心。
“父尊,可移驾回去了。”琪嬅回到蓬莱仙尊身前,拱手作揖。
“好,回去吧!”蓬莱仙尊起身,一挥衣袖将棋盘收起,伸手牵着琪嬅,往蓬莱府去,边走边言:“那小天帝,你可还要回去找他?”
“女儿,喜欢他。”琪嬅跟在蓬莱仙尊身侧,乖巧地应着,“不过,小泽说不必去找他了。”
蓬莱仙尊捋捋白须,淡淡一笑:“它,又给你透露天机了?”
琪嬅笑而不答。
翌日午后,琪嬅坐在蓬莱岛最高的一块岩石上,望着西边的天空发呆。一只狮子身姿,头有两角,山羊胡子的小兽趴在她脚边,浅睡着。
过了约莫三个时辰,天渐渐暗下来,琪嬅戳醒已然熟睡的小兽,又失落又生气:“你说,他什么时候来呀?他是不是根本就不会来啊?”
小兽睡眼惺忪,无辜的看着琪嬅:你都等了数万年了,还等不了这一时半会儿吗?
琪嬅瞪了它一眼,作势要揍它:“你这是在嘲弄我吗?”
小兽突然起身跑开去,琪嬅紧跟着起身去追:“你别跑!”跑了好远才觉得不对,自己又不是真的要打它,它会不知道?转身就往回赶,只见西边,灵力汇集。琪嬅马上变出一桌精致茶点,席地坐下,沏茶品茗。
润玉在刚好的时机出现,一身白衣,温柔了晚阳,惊艳了时光……
琪嬅收起目光,给对座的杯子里倒上茶水,不紧不慢:“天帝陛下怎么到我蓬莱来了?”
润玉并没有坐下的意思,但也没有一贯的冷淡:“今日前来,是有一事想求琪嬅少主相助。”
“‘求’这一字,琪嬅实不敢当,天帝有事,但说无妨。”琪嬅停下手上的动作,抬头看着润玉。
润玉也看着她,与她四目相对:“本座外甥,体内水、火灵力相抗,伤了心脉,需得万年纯净水系修为相救。”
琪嬅转头,拿起茶杯,轻呡一口茶:“所以天帝前来,是想让我救他?”
润玉犹豫了一下:“是。还请琪嬅少主出手相救。”
“救死扶伤,原是好事。可是我与那孩子,非亲非故,我凭什么为了他舍了万年修为?”琪嬅把玩着手里的茶杯,不急不躁。
润玉观察着琪嬅的小动作,试探着:“你可以有条件。”
琪嬅得意一笑,站起身,向着润玉:“条件也说不上是条件,只要天帝陛下把这非亲非故变成沾亲带故,我自然不好不答应。”
润玉直直看着眼前的人,她也直直看着自己,这么多年,还没人敢如此,良久:“本座即刻昭告六界,纳你为天后,如何?”
琪嬅满意一笑,诚心道:“我既成了那孩子的伯母,别说是万年修为,就是毕生修为,我也自然救他。”
“好。那便启程。”润玉转身,随即施法离去。
琪嬅也施法赶上。
两人至旭凤和锦觅住处,琪嬅为白鹭输送灵力和修为。结束之后,旭凤和锦觅向她道谢,她只说:“不过是孩子伯父所托,不好拒绝罢了。”
至屋外,润玉站在院子里,见她步伐不稳地走出来,作势去扶。
“我无事。”琪嬅站定,笑着摇头,“不过此番出来,未曾跟父尊道别,需回去一趟。望陛下不要忘了当日所言,早些向我蓬莱提亲。”
润玉看着她,不喜不悲:“自然。”
数日后,琪嬅一身简装,头发以一根桃木簪束起,身后跟着一只白泽,出现在璇玑宫后院。
那时润玉正看着院落一角的一块碎石出神。
她趁他不备,拿出胸前的红绳,施法将它绑上他的脚踝。
润玉眼睛瞬间锁定她,见她的装扮,正是一如当年初见锦觅的样子,马上铁青了脸。施法解开脚上的红绳,一步跃至她身前,抽开她头上的木簪,一头乌发,随即似绢丝泼墨。
琪嬅一时被他的表情吓到,往后退了一小步,却被抓回原来的位置。四目相对,他诘问:“你想做什么?”
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,却假装风平浪静:“一别数日,你也未派人来我蓬莱提亲。我……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。可是,可是你呢?”
“什么都可以为我做?”润玉继续问,还刻意凑近了些。
琪嬅笃定点头。下一刻便被拦腰抱起,抱入房中,放倒在白玉床上。
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,往下捏住她的下巴,邪魅一笑:“仔细一看,还是有几分姿色的。”
琪嬅面不改色:“那是自然。”
他突然收手,离开她的身子,背向她坐着。
“怎么了!你怎么了?怎么了嘛?润玉,你怎么了?”琪嬅坐起来,用俏皮又撒娇的语气问着,轻轻地拽着他的衣袖。
他转身,直直看着她:“本座堂堂天帝,怎能许你直呼名讳?”
“那我叫都叫了,要打要罚,悉听尊便。”琪嬅微微仰着头,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。
随后,再次被推到,对方动作迅捷,她下意识闭上眼睛,压在身上的人却又停了动作。
“你害怕了?”他的声音,让人耳根发痒。
睁开眼睛,认真地看着眼前俊俏的脸。不输掉一丝一毫气势:“谁害怕了!”猛地亲上去,他猝不及防。
再躺好,两人都脸红了,双双直入耳根。
“你可想好了?”他问。
“我早就想好了。我琪嬅此生,非你不嫁,非你不爱。”她答,又问道:“你可是要过河拆桥,反悔不成?”
“没有。只是日后,不要再学锦觅了。”他突然施法,两人的衣衫渐渐消散。
清晨,穿戴整齐的润玉给还在熟睡的琪嬅掖合被角,静静看着她,淡淡一笑。转身去朝会,刚打开门,邝露站在屋外,手里端着他平时爱喝的茶,他转身将门关上,回身走到她身前,拿过茶去,一饮而尽,又将杯子递回给邝露。而后从邝露身侧走过,才几步又停了下来,背对着她:“邝露,这些年,幸得有你相伴。自今往后,这璇玑宫,你想留便留,不想留了,本座定为你另寻得一个好去处。”
“邝露知道了。”身后,邝露含泪笑着,终究,他有了可以真正陪伴他的人,她为他高兴。
傍晚,润玉回到璇玑宫,听闻邝露已离去,回了她父亲那里。
进屋,琪嬅已备好晚膳,正坐在桌边等他。见到他,立马起身小跑到他身前,偷笑着将手里的红绳绑到他的左手手腕上。
确定绑好了,抬头正正经经地说:“这是我亲自用手绑的,你不能用法力解开,有本事的话就自己用手解开。”
润玉看看手腕上的红绳,微微皱眉,变出一根一模一样的红绳,学着样子给琪嬅也绑上。绑好之后,满意地点了点头:“如此,才公平。”
说罢,自顾自走到桌边️坐下,开始用膳。
琪嬅看了看手腕上的红绳,笑由心生。
“还不过来,陪本座用膳!”
闻声,琪嬅乖乖回到桌边坐好。见对方吃的津津有味,琪嬅干咳两声,装着腔调:“怎么样,是不是很是后悔,之前白白浪费了那么多好吃的?”
润玉停住夹菜的动作,侧身向着琪嬅:“有什么可后悔的,你都是本座的人了,还愁日后没有好吃的?”
“什么我是你的人,我不管,我要是你的,那你就是我的,这样才公平!”琪嬅看着他,说得理直气壮。
“如此,甚好。”他微微一笑。
琪嬅马上转过头去,用手捂住脸:“你别笑,笑得我心都乱了!”
润玉忍俊不禁。这丫头,怎得如此可爱?
百日后,天帝大婚,娶蓬莱少主琪嬅为天后,六界同庆。
因琪嬅本体白莲,故由花界布置婚典,九重天,终于再次鲜花吐艳、蝴蝶翩翩。
二、你最喜欢《香蜜沉沉烬如霜》里的哪些片段?
细细品味大婚时凤凰微表情,凤凰内心已经炸锅,可是还要绷着,凤凰猜到是锦觅的时候,喉结起伏,眼睛开始红了……震惊懊悔老婆还是爱我的,从他看到验心石变色开始,他就对锦觅的怨恨就全盘瓦解了……看到媳妇被自己吓哭了,凤凰心疼了。他还不了解陨丹,所以还不确定锦觅以前爱不爱他,但是此刻,他俩通过了验心石的考验,他知道了锦觅此刻是爱他的,这对凤凰来说就足够了。就为了当下的这份爱,凤凰就愿意什么都放下了。
三、跪求香蜜沉沉烬如霜红尘劫,锦觅和凤凰历完劫回仙界的片段
红尘劫 (九)
只觉得浑身一阵不能承受的支离破碎之痛,下一刻,我已立于云头上,左右朗朗乾坤,鸟语花香,须臾,所有神志皆重回我身。
是了,我此番是去凡间历劫,现下能这般站在云头,自是凡人的肉身已死,劫难已毕。那,旭凤......
我赶紧拨开云雾向下看。
但见旭凤雀跃穿过宫殿的重重门廊直奔医殿而去,眼见便要打开医殿之门。我立时三刻要降下云头制止他,不想,却是刚刚受劫归来,灵力还未归位,只能眼睁睁看他满怀憧憬推开医殿大门,下一刻却愣愣地看着那羌活跪在我的凡人尸身前恸哭失声。
“哐啷!”一声脆响,却是他一个趔趄,佩剑落地。
但见他凌乱了脚步踉踉跄跄行至我床前,一把推开羌活,揭开我的面纱,颤颤巍巍将手探至我的鼻下,下一刻,便见他将我的尸身紧搂在胸前,仰天发出一声凄厉绝望的长啸。
“啊!”
刹那,天崩地裂,六界色变,方圆千里内河水逆流,海水倒灌,群山倾倒,草木成灰,数不清的妖魔罗刹魑魅魍魉从四面八方涌入皇宫,集于医殿外,但听魔尊一声号令,便要集体行动。
他却只是双目失焦呆呆愣愣抱着我跪坐在地上,这一坐便是凡间三日三夜。
我怎忍看他如此失意,拼了全力,也只将脚下浮云降下一尺。
旭凤却在三日后的一个清晨突然恢复了眼中神采,对着底下惶惶然跪着的文武百官笑道:“朕说过,四海一日不统,朕便一日不娶。今日四海一统,朕,要立皇后!”
底下文武百官想是察觉不好,皆伏在地上不敢说话。
旭凤却兀自笑得畅怀:“圣医族族长锦觅貌端德馨,便是朕的皇后!是朕独一无二的妻子!今日,朕便要正式娶妻!”
下面官员闻言皆是重重一震,我亦是一震。
“礼部侍郎。”但听他沉声道。
“臣在......”一个老儿颤颤巍巍低头应道。
“你还愣着干什么?朕说了,朕今日便要立后娶妻!你还趴在这里,这是要等朕亲自抬你出去?”
那老儿闻言,赶紧起身连连应道:“谨......谨遵圣旨,臣......臣...... 臣......立刻......便......便去......办!”一面打着摆子便出殿外。
旭凤看他认真听命马不停蹄地前去操办,方转过脸来,轻柔地将我的纱巾重又戴好,满面温柔地将我抱起身来“锦觅,我们也该前去准备准备。”
底下有几个官员动了动,嘴张了张,想是要劝。他却一个凌厉眼风扫去,似宝剑出鞘一般寒芒四射:“怎么?你们哪个有异议?嗯?”
但见那几个大臣赶紧闭了嘴,俯下身去一动不动,显是面对这样一个常胜沙场一统四海的皇帝甚是畏惧,即便听到他要操办这么一个旷古未见的冥婚,也不敢再有二言。
旭凤抱着我,走得很稳,一步一步踏出医殿,一直走入他的寝殿之中。他亲自拧了帕子将我嘴角的血污细细擦去,又从柜中取出一件火红镶金的凤袍给我换上,一面笨拙地给我描眉上妆,一面低声柔和道:“锦觅,你知道吗?这件凤袍五年前我便遣人缝制好,每隔一段时间便依我目测你的身形改过一次,至今,已是改过八十一次。我本还怕不够合身,不想,竟是这般合体,你看,我目测得挺准的吧。”
眼见他这般,我心中剧痛,却又举动不能。
他又道:“只是,我从未给女子上过妆,给你化得不好,你不要怪我......本来,你在我心中不上妆便是最好,但,今日是你我的大日子,你且忍一忍,好不好?”言语之间纵容非常。
待妆毕,又取出盖头亲自给我盖上,孩子气般商量:“接下来,该为夫换装了,你先莫看,可好?待我们今日大婚后......”他却再说不下去。
我于云头上,已是涕泪滂沱。
其后,在文武百官全城百姓的见证下,他抱着我坐于帝后十六辇上,身后箱笼无数,其中各色奇珍异宝满溢而出,随从近千,浩浩荡荡奔赴凤凰台。从宣诏到礼成整整四十九道程序礼制繁复隆重,他皆抱着我一丝不苟地完成,郑重地再郑重不过。
礼成后,却不上辇车,在万千人目瞪口呆之中将我放于身前,独自打马离去。后面有官员亦牵了马急急唤他,欲紧随其后,他却冷冷掏出箭来,挨个儿将跟着的人射落马下,直到最后无人敢追。
夕阳西下,凉风习习,吹动我的大红嫁衣,吹翻他的大红衣摆,我与他二人衣裳火红迤逦共乘一骑划过天际,竟似晚霞瞬息灿烂,最后,终是没入帝陵之中。
他将我抱着一路深入,于身后随手一挥落下道道机关重重锁,最后,到达帝陵腹心深处,那本该庄重停放帝王灵柩的正殿之中竟是四处红绸锦帐悬挂,双喜红烛无风自摇曳,案几上铺着朱赤缎面,上面菜温酒烫,正是刚好。
一个帝陵正殿,却俨然一派新房布置,只在殿中央处,放了一具火红朱漆的巨大棺椁。
他抱着我自然而然地走向那棺椁,将我温存放入其中,随后,自案几上取来秤杆将我头上的盖头挑开,继而看着我缱绻笑开:“这下,你终于是我的丑婆娘了!”
“只是,我从未见过如此美的丑婆娘......”他黯然独自坐于棺椁旁,身边摆了一壶酒,两只白玉杯,“你骗我,你一直骗我,诳得我好苦......好涩......好痛......”一边,见他将酒缓缓注入两只杯中。
“然而,我终究不能放开你,你不守诺,我却不能食言。我应承你的,一样一样皆会为你做到。我盼今夜洞房花烛盼了这许多年.....”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,“终是盼到了......”
“这交杯酒你不能喝,为夫替你喝,可好?”他望着我紧紧阖上的双目,缱绻非常,手上端起另一杯酒仰头又是一饮而尽。
接着,胸口闷闷一哼,便有血渍自嘴角溢出,他却笑得灿若旭日:“反正被你欺负了这许多年,也不差这一生、这一命。”
随即,跨入棺椁之中,与我比肩躺下,一手握牢我的手,另一只不容置喙地揽过我,将我的头枕于他的肩头。
棺木在隆隆声中自动合上,那一瞬间,但听他惬怀笑道:“不想,最终,却是我给你殉葬。我,竟很满足......”
我在云端捂着嘴,言语不能,泪水在脸上阡陌纵横......云下,电闪雷鸣,大雨划破天际雷霆而下,敲击在苍茫的大地上,似鼓声擂擂。
下一刻,旭凤已立于云端另一头。
我扑过去将他抱紧,一脸泪水皆泡于他的胸口,恨恨遣他:“做一个给殉葬品殉葬的皇帝,天下独一份,你可是得意得很?”
他却一动不动任由我抱着,不言不语,我惶惶然,生怕他吃了凡间的毒酒可是起了什么危害,正待从他胸口抬起头仔细看他,他却不容分说一把将我压在他的心窝处反抱住我。
“不许你看!”
接着,有温热的液体一滴一滴一串一串落在我的脖颈,浸湿我的云领,最后汇成淙淙溪水流入我心。
但听他鼻音甚重地闷声道:“还好你还在......幸得只是凡间红尘一场劫......”
说罢又狠狠道:“你可敢再这般吓唬我?你可敢留我独自一人?这回你看到了,你若离开,我绝不独活!”
我一下一下轻抚他被怒气鼓胀得一起一伏的胸膛,心中一片静谧前所未有地乖觉柔顺应他:“夫君既言,夫人如何敢不相从?自是夫唱妇随。”
他笑开,清潋绝伦凤眼含情,一时,六界皆开阔。
他伸手假意弹我额际,重重抬起,轻轻落下,柔柔拂过:“可算记得我是你的夫君你是我的夫人!”
云端下,暴雨止,一道朝阳镶着赤色金边冉冉初升。
天际,有鹣鹣比翼起舞,水中,有鲽鲽比目相偎,远处,天光云影共徘徊。
你与我,不入红尘,亦互为劫难,你不避,我不躲,方有这经年惊鸿情。
(全文完)